雨中论坛，射击人生

那个下着雨的周末

2021年冬天，我缩在暖气片旁边刷手机，手指被冻得发麻。窗外的雨点砸在空调外机上，叮叮咚咚像在催我干点什么。突然想起上周在射击馆看到有人用气步枪打出的十环靶纸，纸屑飞溅的样子莫名让我心跳加速。

「要不试试？」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，我已经在淘宝搜索栏输入了"射击论坛"。第三条搜索结果是个叫「鹰眼俱乐部」的冷门社区，注册人数显示只有327人，最新帖子停留在三天前——"求教：气步枪弹道下坠补偿"，发帖人ID叫「老张不慌张」。

雨中论坛，射击人生

注册完账号，我对着空荡荡的个人主页发了会儿呆。光标在发帖框闪烁了五分钟，终于憋出人生第一条技术提问："新手应该先练站姿还是呼吸？"

后来才知道，这个顶着卡通柴犬头像的中年男人，是省射击队退役的教练。他教会我的第一件事是如何用厨房电子秤校准铅弹重量，而第二件事更重要——射击服要买带侧边拉链的，否则上厕所能憋出内伤。

跟着老张混了三个月，我才发现这个看似冷清的论坛藏着多少狠角色。那个总发猫咪表情包的「王姐」，是西南地区民间速射比赛纪录保持者；整天抱怨食堂饭菜的「食堂大叔」，家里有个按照国际赛标准建造的25米靶道。

记得第一次参加线下聚会，王姐把她的改装1911递给我时，枪柄上还带着体温。「手腕下沉两毫米，」她突然伸手调整我的姿势，「你刚才的动作像是在端火锅。」

论坛最激烈的讨论发生在2022年春天。某篇论文引用《运动弹道学》数据，宣称4.5mm铅弹在50米外的存速差异超过18%。老张和王姐为此吵了三天，最后约定在郊外废弃工厂实地测试。

那天我们带着四支不同枪管长度的气步枪，用激光测速仪记录下217组数据。当夕阳把最后一道光斑投在记事本上时，王姐突然笑出声：「咱们这较真劲儿，跟搞科研似的。」

玩射击的第三年，我开始在论坛整理《常见问题手册》。某天收到条陌生私信：「您写的手腕发力技巧，帮我拿到了市青赛铜牌。」发信人头像是个戴护目镜的姑娘，ID叫「小鹿乱撞」。后来在比赛现场见到真人，是个能把7.62mm弹壳立着摆成塔的狠角色。

上周帮新人调试瞄具时，听见两个学生在休息区嘀咕：「你说论坛里那些大神，现实里都是什么样啊？」我低头看了眼粘着火药渣的指甲，把校正好的气步枪递过去：「先试试这个仰角，记得用肩窝找贴腮板。」

窗外的梧桐叶扑簌簌落着，二十五米外的靶纸微微晃动。十环中央那个透光的小孔，像极了当年老张在论坛给我画的第一个示意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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